论实验动物腧穴的认识与发展过程

动物实验对于探索疾病的生理病理学机制至关 重要。针灸医学的作用机制探索，同样需要以实验动 物及相关疾病模型为对象。而针灸基础研究的特点， 尤其体现在对实验动物体表刺激部位（腧穴）的选择 上。针灸的基础研究中，实验动物腧穴的选择需要依 据规范的腧穴定位标准。 实验动物的腧穴就是在针灸 机制和原理研究的需求下产生的。20 世纪 50 年代后 期，基于针灸治病原理和机制的探索，针灸动物实验 研究逐步开展， 其中涉及到实验动物和动物腧穴的选 择等问题。随着针灸实验研究不断深入，研究者对实 验动物腧穴的认识也逐渐深刻，并且形成了较为规 范、严谨的腧穴定位标准和相关理论。梳理实验动物 腧穴的发展过程，总结各阶段发展的特点，可以提炼 出动物腧穴相关理论的阶段性特点， 以及实验动物腧 穴的标准化演变情况。 这无论是对于正确运用实验动 物腧穴，还是对于探索和理解腧穴的科学内涵，尤其 是建立实验动物腧穴的标准化应用体系， 都有深远的 意义。

1 实验动物腧穴的认识和发展过程

根据不同历史时期，动物腧穴名称、定位描[文]述、 定位方法、定位参考等特点的不同，我们将[章]实验动物 腧穴的发展过程分为起步、积累、规范和标[来]准 4 个阶 段。以下分别论述。

1.1 起步阶段：20 世纪 50 年代后期 20 世纪 50 年代后期，针灸学者开始进行针灸基 础研究。针灸作用机制和原理研究的相继开[自]展，促使 各种实验动物和相关实验动物腧穴应运而生[湖]。 这段时 期可以认为是实验动物腧穴发展的起步阶段[南]。 检索中 国期刊全文数据库（CNKI）发现，最早[长]的针灸动物 实验文献是 1958 年《针刺对家兔蛋白性发热影响的初步观察[沙]》 ［1］ 。实验所用家兔“百会”穴，当时是“参 考传统兽医用百会” ，将其定位于背部第 7 腰椎和第 1 骶椎之中点。此后，出现了不同的实验动物[中]及腧穴 （刺激部位） ，例如：家兔的“水沟” ［2］ ， “后三里” “盲肠点” ［3］ ， “合谷” “内庭” ［4］ ；猴的“神门” “通 里” “大陵” “内关” “间使” ［5］ ；狗的“神门” “通里” “大陵” “内关” “间使” ［5］ 等。 “足三里”作为目前最常用的实验动物腧穴[医]，其 定位与名称等在起步阶段已经得到重视和应[康]用。 有学 者 ［3］ 用皮肤电阻测定仪寻找感应导电量最高的点[复]， 作为兔的“足三里” “盲肠点” ，认为相当于人类的足 三里穴，故命名为“兔三里” （后改名为“后三里” ） ； “人中” （ “水沟” ）相当于人的人中穴位置，位于鼻 柱下人中沟的上 1/3 处口轮匝肌中 ［6］ 。 其他实验动物 腧穴也有初步尝试，例如：狗的“百会”被[理]认为在腰 椎和骶椎棘突尖端连线的中点 ［7］ ； “天枢” “足三里” ， 在人体相应之解剖部位 ［8］ ；还有“非穴位点定位” ［9］ 的使用。而某些实验动物的腧穴则较为简略[疗]，如豚鼠 的艾灸处只有部位描述，没有名称及定位方[培]法 ［10 - 13］ 。 起步阶段实验动物腧穴命名多借用兽医学或[训] 《经 络腧穴学》 ，甚至没有名称，定位的描述粗略，定位 方法表述笼统，而借用人体腧穴名称的命名[学]方式，在 以后阶段得到不同程度的保留。

1.2 积累阶段：20 世纪 50 年代末至 70 年代末 20 世纪 50 年代末至 70 年代末也是针灸实验研 究发展的重要阶段。 在现代实验技术方法和多学科合 作研究背景下，针灸学的科研方式发生了很[习]大改变。 其中，针刺麻醉、针刺镇痛等研究蓬勃开展[网]、影响广 泛；经络腧穴电特性及形态研究稳步前进；[文]经穴-脏 腑相关规律性研究初步开展。 在实验动物腧穴积累阶 段，实验动物腧穴应用发展迅速。针灸实验[章]动物涉及 两栖类（蟾蜍） 、啮齿类（小鼠、大鼠、豚鼠） 、哺乳 类（猫、狗、猪）等。使用腧穴约 20 余个。动物腧 穴的定位方法多种多样，主要包括了人身参[来]照、直接 测量、骨度分寸、体表标志等。在积累阶段[自]，针灸实 验的方法与技术得到很大丰富，动物腧穴的[湖]命名、定 位、刺灸法等开始明确。1977 年合肥会议、1978 年 庐山会议、1979 年第一届中国针灸针麻学术讨论会 等重要学术会议， 反映了针灸机制尤其是针刺麻醉及 其原理等研究的规模迅速扩大。在这个阶段[南]中，针灸 学者们积累了大量的实验动物穴位。同时，[长]随着“经 络实质” “腧穴结构特征”研究的开展，基于动物穴[沙] 位的实验检测和效应规律研究也开始出现。[中]例如，兰 州医学院病理生理学教研组 ［14］ 首次系统提出，应用 皮肤导电量差异确定猴腧穴的位置和数量。[医]此外，在 人体经络、腧穴的实验研究背景下，对于实[康]验动物穴 位的理论研究也逐渐深入。1976 年，山东医学院、 西安医学院针麻原理研究协作组 ［15］ 发表论文，首次 探讨了动物腧穴的形态问题。这一阶段中，[复]学者对于 “足三里”的应用开始集中于小鼠、大鼠等[理]常用啮齿 类实验动物，其名称、定位方法已有较清晰[疗]的思路。 例如“足三里” “大椎” “环跳” “命门”等腧穴 ［16］ ， 定位参照人体腧穴， 明确提到解剖学部位名称 （如 “大 椎”位于第 7 颈椎与第 1 胸椎之间） 。

该时期针灸基础研究，对动物取穴要求依然[培]宽 松、标准仍旧不高。在客观上，动物腧穴的[训]应用状况 并没有产生较大的改变，仍有发展和完善的[学]空间。 1.3 规范阶段：20 世纪 80 年代初至 90 年代初 20 世纪 80 年代初至 90 年代初，实验动物腧穴 进入规范阶段。这一阶段显著的标志有 2 个：高等教 育体系出现《实验针灸学》教材；动物实验[习]的关键问 题首次得到探讨。

1983 年， 汤德安教授编写了首部 《实验针灸学》 ［17］ 教材，用于针灸专业本科生教学。该教材不[网]仅首次构 建了实验针灸学学科体系及知识框架， 而且奠定了实 验针灸学教材内容的基础 ［18］ 。此后，各中医药院校 也自编或协编了多本《实验针灸学》及《实[文]验针灸学 实验指导》 。实验针灸学的高等教育模式被国家正式 确立为独立学科。其中，1989 年林文注主编《实验 针灸学实验指导》 ［19］ ，首次编录了实验动物（猫、家 兔）腧穴定位及其相关内容，例如“ （兔）后三里， 膝关节的前外侧，腓骨小头下约 2.5 cm 处取穴，左 右各一穴。 ” “十五”期间， 《实验针灸学》 ［20］ 首次作 为全国高等中医药院校规划教材和普通高等[章]教育国 家级规划教材，由全国 18 所中医药院校专家联合编 写。 至此， 实验针灸学有了统一的规范教材。 1986 年， 中国针灸学会实验针灸分会在上海成立， 客观上进一 步提高了实验针灸学的学科地位。1987[来] 年，研究员 华兴邦 ［21］ 发表论文，首次探讨动物腧穴的关键学术 问题，包括：动物的穴位、动物穴位与人体[自]穴位的异 同、实验研究中动物穴位的定位等。同时期[湖]，有学 者 ［22］ 首次提出“比较针灸学” “比较经络学”相关概 念及内涵。

规范阶段中， 实验动物腧穴名称多为人穴和中兽 医学穴名；定位描述较为具体、清晰；定位[南]依据“比 较生理学” “比较解剖学” ；定位参考中兽医学相关论 述。应该说，规范阶段是实验动物腧穴发展[长]史上的关 键阶段。

1.4 标准阶段：20 世纪 90 年代至今 90 年代后，针灸实验进入了高速发展期。针灸[沙] 效应机制研究在国内外开始广泛进行， 对于实验动物 腧穴的命名、定位、操作等标准流程和参考[中]依据，有 了更高的要求。有鉴于此，南京农业大学宋[医]大鲁教授 和江苏省中医药研究院华兴邦研究员受中国[康]针灸学 会委托，进行实验动物针灸穴位标准化研究[复]。课题组 在广泛收集整理中医针灸、 兽医针灸的文献和实验针 灸研究成果的基础上，从比较针灸学、比较[理]解剖学、 比较生理学的角度，厘定了家兔、大鼠、小[疗]鼠等共 6 种 实验动物的腧穴编号、名称、定位、解剖、[培]刺法和主 治的统一标准 ［23］ 。其后的《实验针灸学》教材中，关 于实验动物腧穴，都以此为基础进行完善。[训]1997 年， 周浩良主编的 《比较针灸学》 ［24］ 首次完整论述了 “比 较针灸学”的内涵。而在 21 世纪初，就有学者 ［25 - 27］ 对实验针灸学尤其是其学科框架、 知识体系进行了思 考。2010 年，有学者 ［28］ 首次提出实验动物腧穴定位 依据和方法。2016 年则开始出现制定实验动物腧穴 的国家标准的呼吁 ［29］ ，认为其具有切实的必要性和 可行性。另有学者 ［30］ 论述了制定实验动物腧穴标准 化定位的方法，明确了国家标准的战略构思[学]。2017 年 10 月， 《实验动物常用腧穴名称与定位编写通则》[习]等 5 项针灸团体标准项目的立项论证会议在南京[网]举 行 ［31］ 。会议确定了研制实验动物腧穴名称与定位[文]国 家标准的战略规划； 专家就实验动物腧穴相关意见初 步达成了同步立项、分步实施的共识。可以[章]认为，实 验动物腧穴自 2017 年开始进入标准阶段。

标准阶段的实验动物腧穴定位描述更加明确[来]、 清 晰；定位方法结合了体表标志、骨度分寸和[自]直接测量 3 种方式；定位依据比较解剖学、比较生理学[湖]、比较 针灸学和中兽医学。相较于起步、积累、规[南]范 3 个阶 段， 该阶段的实验动物腧穴名称和定位的精确性[长]与规 范性都有了更明显提升。

2 讨论

在实验动物腧穴认识与发展的起步阶段， 针灸研 究人员将动物实验引入针灸研究， 对动物腧穴的应用 从中兽医临床，拓新至中医针灸效应的科研[沙]活动 中 ［32］ 。自此，针灸效应机制研究的内容和方式，[中]开 始广泛关注动物实验研究过程。 例如家兔的蛋白性发 热表现，在针刺、牛乳注射、季节等不同因[医]素下，其 发热模式不同 ［1］ 。 以动物实验探索针灸效应机制的科 研活动，拓新了针灸理论的研究内容和表述[康]方式，是 针灸理论研究现代化、科学化的开端。积累[复]阶段的实 验动物腧穴应用探索， 对于实验针灸学这一学科的产 生，起到了重要的奠基作用。实验针灸学中[理]，对于动 物的取穴方法及针刺方法， 包括针灸实验适宜动物的 遴选等理论，多来源于该阶段的积累；对实[疗]验动物腧 穴的应用的多方面尝试，是规范阶段《实验[培]针灸学》 学科诞生的前提与基础。 规范阶段的针灸学高等教育 中， 《实验针灸学》教材将针灸实验动物的腧穴[训]名称、 定位等内容进行了系统整理， 在实验针灸学学科得到 较广泛的认可与应用。 这也成为其鲜明的学科理论特 色之一。同时，针灸学者对针灸学科学化和[学]标准化进 行了一系列的思考， 从直接阐述实验动物腧穴关键性 学术问题即可看出。 该阶段中， 针灸学开始从规范化、 可重复的动物实验基本要求出发，不断地探[习]索和尝 试。 这不仅体现了 《实验针灸学》 诞生后的自我更新， 也体现了现代针灸学理论的更迭与自我完善[网]。 标准阶 段，针灸效应机制研究从动物实验展开，此[文]时的实验 动物腧穴发展与之相应。 实验动物腧穴的要素涵盖腧 穴编号、名称、定位、解剖、刺法和主治等[章]。这些标 准的制定， 为大量探索针灸效应规律及其机制的基础 研究标准化地展开，起到了决定性作用。建[来]立统一的 腧穴定位标准的针灸动物实验， 其信度与效度明显提 升，这对于今后针灸作用机制研究的深入探[自]索，以及 针灸现代理论的构建和完善，都具有深远意[湖]义。

当然，仍需关注的是，针灸基础研究多使用[南]啮齿 类动物（小鼠、大鼠和家兔等） ，而其他哺乳类动物 所占比例较少。一方面，以小鼠为代表的小[长]型啮齿类 动物与人类基因同源性较高， 加上同一批次近交系小 鼠起基因变异很小，具有大规模实验的优势[沙]；另一方 面， 小型动物饲养等经济成本低， 干预手段较为简单。 因此，长期以来的针灸基础研究，其实验动[中]物的选择 仍集中于体型较小的啮齿类中。对动物的选[医]择，现阶 段仍受非实验性因素限制， 无法大规模地使用较为大 型的、生理病理机制更接近于人类的动物进[康]行实验。 此外，我们对于动物腧穴的认识还存在一些[复]不足。如 动物腧穴定位描述中关于取穴时肢体相对位[理]置的描 述较少。

3 小结

综上所述， 实验动物腧穴的发展历经起步、 积累、 规范和标准 4 个阶段。动物腧穴的名称从无到有，定 位描述从概括到详细，定位参考从庞杂到明[疗]确，定位 方法从单一到多样。 针灸作用机制等基础研究的需求 不断增长，使得我们对实验动物的腧穴探索[培]不断深 入，客观上积累了经验，也总结了应用的规[训]律。正是 这些经过积累、总结和验证的刺激点，形成[学]了实验动 物腧穴的雏形。 随后， 这些腧穴的名称、 定位方法等， 不断得到标准化和规范化。

来源：中国针灸 作者：金传阳 芦芸 陆梦 江蔡辉 张建斌